又是個無眠的夜。

  想起過去,總捨不得太陽西下,討厭面對與你分別的時刻,卻又期待夜的來臨,可以讓我在夢裡見到你。在夢裡,握得到你厚實的手;在夢裡,枕得到你溫暖的胸膛;在夢裡,你我肩併肩走在桃花樹叢間,享受被花雨沾滿全身的浪漫……

  

  我總以為我習慣了孤單,卻在遇見你之後發現,原來我仍經不住寂寞的折磨,原來我仍渴望著有知音相伴。

  許是網路聊天的關係,隔著螢幕,隔著冰冷的文字訊息,我不需偽裝自己,現實社會中的生存總得戴上一張又一張的面具,有時都快讓自己快忘了自己原本是怎麼樣的一個人,被現實人情冷暖鍛鍊出情緒隨需要而生。利益上的客戶要你開心時,即使我歿了親人也得遞上笑臉應對;利益上的客戶要你痛苦時,即使我中了彩券也得難過得彷彿痛失親人……我累了,汲汲營營的官場生活打滾久了,面具就像翻書一般的快速輪轉汰換,我累了,愈來愈搞不懂真正的自己到底去了哪兒?又愈來愈認為真正的自己總有一天也成了百種面具的其中一副,只是我愈來愈分不清楚罷了。

  白天的工作攪得自己夜晚總陷入迷失的惡夢中,到底找尋的出路是為了五斗米繼續折腰,亦是在最後底限保存住自我而提早遠離這份工作?總是這樣的折騰又來來回回,我不懂也因為不懂而心力交瘁,直到我遇上了你。

  工作的關係,讓我無暇尋覓另一伴,也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。白天總被公事填得滿滿的,晚上則急著想把面具全部脫掉,尋回真正的自己。我以為我會一輩子就這麼過,孤單是無所事事的人才有的權利,而我,忙到沒時間寂寞。

  我一直這麼認為,可你,卻讓我著實的看清了這些我的自以為是。

 

  很難得的兩天假期,也很偶然的兩次相遇,因為我無聊的一時興起,在眾多網路聊天室裡遇見了你,就像認識許久的老朋友一樣,我們從歷史聊到現代,從戰爭聊到和平,從男尊女卑聊到男女平等,從武俠小說聊到奇幻故事,又從虛擬聊到了現實。

  就像上班一樣的八個小時,整整八個小時,從早上聊到了傍晚,從你上班聊到了下班。我們像是有著說不完的話題,也似有著相同的默契,除了基本認識,我們彷彿說好了不問彼此的私生活,所以我一直不知道,原來你的夜晚是屬於另一個女人。

  直到某日,維持在友情已滿、戀人未達關係的我們,同時決定破壞網路聊天室的關係,在現實見面,儘管我們都不確定見了面的彼此,能不能繼續維持無話不聊的單純交情,儘管我那時仍不知道,你的世界早就不單純。

  也許,沒有見面,只維持網路聊天關係就好,也許,我們本就只適合做心靈伴侶,也許,你給我的承諾太過美好而讓我忘了那只是願景,也許,打破天坪的人是你不是我,也許,沉寂多年的孤單讓我太過脆弱,也許……有太多的也許也挽回不了逝去的曾經。

  也許,一開始我們就不該認識。

 

  你說你很喜歡很喜歡我,卻不能愛我,因為在你心裡,一直有一個深愛的女人,即使她不在了,這份愛你卻只能給她。我並不在意,每個人本就會有一個住在心裡最特別位置的人,我一直認為,是因為我太晚遇上你,但,就算不能成為她,若可以,我希望自己能替你趕走她離開帶來的痛,替她給你溫柔、給你溫暖,只要你喜歡我。

  即使,我們的相處只有白天。因為你說,下了班,回到家,你希望那個時間只屬於她,雖然夜晚你也會想我,但你還未從失去她的傷痛走出,所以,只能先委屈我。我並不在意,儘管夜晚沒有你的陪伴,我讓自己到夢裡尋你,因為遇見你之後,我的夢裡不再是拼命尋找自我的無限輪迴,我的夢裡有了你,我很幸福。

 

 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好幾年,直到那個凌晨,我接到了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月亮值班的時間打給我的電話,話筒的那一端除了你略顯疲憊又帶沉重的嗓音,我隱約聽到了名女子的哭泣聲。

  是你心中最深愛的她,但是,她一直都在,從未離開過。

  我知道,你的夜晚從不屬於我,但我卻不知道,這個她是你的妻子,從未離開過,陪伴你十年的妻子。

  你會破例在凌晨打最後一通電話給我,想必是她發現了,對吧?

  你低低啞啞的聲音告訴我,對不起。

  我要對不起三個字有什麼用呢?我對著已經失去通話對象的手機沉默。

  沒有解釋,沒有說明,就像那天偶然與你相遇那般,你也很偶然的消失了。

  可是我被你養成的習慣一時間要怎麼抹去呢?

  我還是習慣一早開聊天室窗,期待我的對話框裡會冒出你的ID,期待著和以往沒什麼差別的生活,期待著你每日傳來的關心。

  可是,那通凌晨突來的電話在你說完對不起三個字之後,你便和那通電話一起消失了。

  我瘋狂的找你,卻心碎的發現,我和你,除了網路聊天室和那串數字外,竟沒有任何聯繫的管道。

  而那串數字,再也撥不通了。

  我不敢換號碼,好怕你偶爾想起我,會像我找你一樣找不到。我卻不敢上聊天室了,因為空蕩蕩的對話框讓我每一日抱著期待最後又失望,每一次都讓我置身寒極。

  原以為,久了,時間便會沖淡這一切。直到我再也不期待,又是一個凌晨,你,就這樣突然來了訊息。

  一封數十字的訊息,充滿了你的思念,卻再也剪不斷我的希願。

  你說,愛和被愛本來就不可能對等,而你的愛早就失了平衡。你很差勁,不值得我等,我的付出總讓你於心不忍,所以,我們的緣份就讓它隨時間沖淡,如果還會想念,也是你思念我多一些,只是從今以後,這股思念不再光明正大地圍繞著我,只會默默守護。

  既然要時間沖淡我們的緣份,又為何要默默守護?

  這是不是還有餘地?是不是還有機會?我想問,回撥號碼過去,依舊是冰冷的語音答錄。

  

  我戒掉了聊天室,繼續鎮日戴面具的生活,利用它戒掉孤單帶來的寂寞。

  可是,每當凌晨,我總會特別留一分鐘靜靜看著手機,期待它再度為我捎來你的訊息。

 

  但,它再也不會響起屬於你的音樂了,是吧?

 

  

想你,零點零一分。演唱:張靓穎  

時間它一聲不吭 仿佛停頓
我不睡 但是也不困

愛原本應該能和被愛對等
你說那怎麼可能我太過天真
*
當你在我額頭 輕輕一吻
我竟然會哭的 像個小女生

你說我的付出讓你於心不忍
那個時候我恨你是一個好人

心還是會疼想你在零點零一分
幸福的人都睡的好安穩

寂寞太會見縫插針
我拿什麼來和它抗衡

心還是會疼想你在零點零一分
痛苦的人都醒著淚繽紛

放眼望去是座空城
沒有一個懷抱可投奔
*
又到了夜深 世界都熄了燈
只剩我亮起一盞黯淡的靈魂

天亮以後忘記 昨夜重逢 有多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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