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冷的幻想國度

28


　　「飛往紐約的班機即將起飛，請還未登機的旅客盡快登機！」
　　該走了。
　　我將手裡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，拎著背包，回頭看了眼候機室外熙熙攘攘的人群，突然對自己的舉動感到好笑。
　　不可能出現的……在我刻意安排的行程下，她現在應該是協助蕾蕾進行會議，所以──
　　「時間差不多了。」同樣坐在候機室的嚴逸，走到我的面前，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　　並不意外他的出現，想必是余辰夜要他來確認我是否履行約定，只是在這些年來不停上演的「余氏兄弟鬩牆」戲碼下，最無奈的人應該是……我正色看向嚴逸。 「我不怪你。」因為我比誰都清楚知道，你的身不由己……
　　「風──」嚴逸怔忡了會兒，「我用我的生命發誓，只要我嚴逸尚有一口氣，就不許任何人傷害雨心小姐！」
　　我滿意的笑了笑，轉過身，「謝了，兄弟。」
　　沒有回頭，沒有佇足，我踏上手扶梯，準備飛往一個人的孤單。
　　「晨風哥哥──！！」
　　錯覺？不自覺地順著聲音往外看去，並沒有看到我想見的人。
　　真的是錯覺。失笑的搖了搖頭──
　　「晨──風──哥──哥！！」
　　偌大的呼喚讓我毫不遲疑的往回跑，穿過趕著登機的人們，穿過驚訝不已的海關。
　　是小雨！不是錯覺！
　　「先生，你──」一名機場工作人員，才剛出聲，便被我一把推開。
　　小雨！
　　「晨風哥哥！」
　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飄散在空氣中，我的懷裡撲進了一道瘦弱的身軀，緊緊的，而手上的背包也隨之掉落。
　　「小、小雨，為、為什麼妳……妳會在這？」該死的，我在結巴什麼？
　　「你就這麼討厭我嗎？還是小雨做錯什麼了？為什麼要走？為什麼不告而別？為什麼要騙我？為什麼──」小雨抬起頭，早已哭個淅瀝嘩啦。
　　沒來由得一陣心慌，我輕輕拭去小雨的淚水，然後緊緊抱住她。「別哭，小雨別哭，對不起對不起……」
　　「我不要聽對不起，我不要不要！」小雨摀著耳朵，像個孩子般的又哭又搖頭。「你答應過我了，要一輩子陪著我，你承諾過我的，你承諾過的……」
　　「李小姐──抱歉，副總裁。」隨後跟上的許副理，見到我之後，隨即心虛的低下頭。
　　不用問也知道小雨為什麼會出現了……我無奈的輕嘆了口氣，「小雨乖──」伸手想將小雨重新拉回懷裡，小雨卻揮開我的手，並往後退了一步。
　　我呆看著被揮開的手，不解地撫上胸口，心臟，莫名的疼。
　　「二少爺，時間差不多了。」嚴逸眼神朝我示意的往四周看了看。
　　不動聲色的隨著嚴逸的視線飄移了圈，果然見到潛伏於暗處的幾名負責盯梢的人員。
　　「大少爺已經安排了人手，二十四小時跟監李雨心小姐，如果你今天不走，她會有什麼下場，我相信你很清楚。」嚴逸將我剛才掉落的背包遞給我，並趁機小聲 地提醒道。
　　我深吸了口氣：「小雨，我要離開了。」
　　斗大的淚珠，從小雨已經紅腫的雙眼裡，掉落。
　　「所以我們之間的約定都是假的？」
　　──我不會離開，除非，妳希望我走。
　　「嗯，假的。」我撇過頭去。
　　「你說謊！」小雨走過來，拉著我的衣袖。「晨風哥哥你說謊。」
　　「二少爺──」嚴逸才剛開口，隨即被我冷峻的一瞪，頓時閉嘴。
　　「我為何要說謊？」僵硬地扯開小雨緊握著的手，我漠然地朝許副理道：「許副理，李特助上班時間擅離職守，人事部是怎麼辦事的？」
　　「不要怪許叔叔！」小雨拼命擦掉眼淚，卻仍是哭個不停。「是我不小心聽到大姊姊們的談話，才硬要許叔叔帶我來機場的。」
　　「小──」才想伸手安慰她，卻瞥見嚴逸把玩著鑰匙的動作，我牙一咬，將手插回西裝外套口袋，「許副理，把李特助帶回公司去！」
　　對於保鑣出身的嚴逸，任何東西都可以變成致命的武器，我明白，要是現在心軟，他會毫不猶豫的傷害小雨。
　　「晨風哥──」
　　「上班時間，請稱呼我為副總裁！」我冷冷的看了眼楞住的小雨，轉過身，欲走。
　　「晨風哥哥，你這個大笨蛋！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演戲嗎？究竟我做錯了什麼？」小雨步上前要拉住我，卻被我甩開。
　　一次、兩次、三次……無論她上前拉住我多少次，我只是不耐地甩開她的手。
　　「許副理，還楞在那邊幹什麼？帶走！」
　　恍若大夢初醒，許副理連忙上前拉住小雨：「李小姐，我們先回公司吧！」
　　小雨掙脫許副理，小小聲地開口：
　　「晨風哥哥……在你心裡，小雨已經不是你最最最最喜歡的妹妹了嗎？」
　　我閉上眼，努力的深吸了口氣，再緩緩吐出，睜眼的瞬間，我封閉了所有的情感──
　　「從來都不是。」
　　冷冷地拋下這句話，我再沒回頭。
　　「晨風哥哥！你這個騙子！大騙子！」
　　背後漸行漸遠的哭喚聲，讓我的腳步愈來愈沉重，卻也愈來愈加快速度。
　　最終，我隱約聽到小雨用盡力氣的吶喊：
　　「晨風哥哥，我討厭你！」

　　──晨風哥哥，我討厭你！
　　倏地睜眼，我愕然的呆看著米白色的天花板。
　　原來是夢。
　　「副總裁，今天的行程是──」王祕書捧著記事本，走了進來，突然消音。
　　我揉了揉太陽穴，自沙發床上坐起身來，隨手爬了爬有些凌亂的頭髮，看了眼愣在門口的王秘書：「咖啡。」
　　「哦？喔！好。」王祕書聞言趕緊推門離開，沒多久便端了杯咖啡進來。
　　我一言不發地拿起杯子，喝了口，略甜的味道讓我不禁皺起眉頭：「我不喝糖水。」
　　「總裁夫人交待過您剛睡醒未進食前，不能喝黑咖啡。」王祕書拿了張蕾蕾親筆傳真過來的留言，遞給我。「副總裁……」
　　不太感興趣的瞥了眼有些潦草的字，我翻了翻口袋，一杯水和一顆白色的止痛藥就這麼伸到我前面。「謝謝，小雨──」
　　意識到自己說錯話，我瓍即閉上嘴，沉默的接過吞下藥，才想起身到辦公室專設的衛浴，王祕書納納的開口：
　　「副總裁，您是否又夢到小雨小姐了？」
　　我僵住腳步。
　　「副總裁，您……您流淚了。」
　　聞言，反射性的往眼角抹去，我呆看著手上微溼的痕跡。
　　都過半年了，那記憶還是這麼清晰。
　　小雨，妳呢？
　　還記得我嗎？
　　想到我的時候，還會生氣嗎？
　　「副總裁？」
　　我斂起過多的情緒，回復一貫的淡漠。「繼續妳的工作。」
　　王秘書見狀，連忙拿起記事本：「下午十點半，總裁要和您進行視訊會議；下午一點，微軟……」
　　我一邊梳洗整裝，一邊聆聽今天的行程。
　　「另外，總裁夫人有交待，要副總裁參加歐陽家族今晚的宴會。」
　　「推掉。」我打著領帶，瞄了眼時間。「五分鐘後召開會議。」
　　「好的，我這就去通知各部門主管前來與會。」王祕書說完便推門出去。
　　當辦公室又只剩我一人後，我這才打開電腦，隨著開機畫面跑過，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我抱著小雨坐在噴水池前的合照。

　　小雨，我好想妳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