茗    軒

 

  4月10日 心情:大雨天

 

  總要為愛傷透了心 才知真心多麼難尋 有誰願意如此認識愛情

  總要流下多少淚滴 才能看清楚自已 一顆痴心一段痴情 說的容易 怎奈人間際遇

 

 

  我一邊靜靜的聽著音樂,一邊靜靜的流下了淚。

  這算是這一個多月以來,我第一次哭。

  淚水浸濕了我包裝於外表的堅強,長期戴著的開朗面具,現在早隨著音樂漸漸脫落。

  感情、工作、友情,在這些日子裡,我失去了,也留不住。

  我的世界,剩下了跌倒後的挫折感,獨留落寞的味道……在煩悶的心裡。

  平常的我,是不太聽音樂的。

  然而今天打開電腦,我不急著上線,只是開啟了音樂播放程式,我就靠坐在地板上的趴趴熊發呆,本來是想整理這段空白的日子,想好好振作被我扔到地心去的鬥志,沒想到……唉!

  回憶,是件傷人的證據,雖然我暫時從遺忘中得到解脫,可是一旦重新按下回憶的開關,其實我並沒有完全的釋懷,因為我並不如我的外表般瀟灑……

  扛得起,因為太輕易擁有;放不下,只因為太難割捨。灑脫?我曾經自認配得上自己的形容詞,此刻卻倒戈的站在對面嘲笑被過去打敗的我,因為我流淚。

  我其實是個鑽牛角尖的箇中好手,早已經鑽出心得來了,不論左鑽或是右鑽,甚至到處鑽,我總有辦法鑽到讓自己埋進無底深淵裡,一邊埋一邊鑽,最後成了世上最悲哀的傷心人,很厲害吧?我還能充份掌握鑽的角度──

  不過……這並不值得驕傲。我拭去淚水,坐回電腦前面,習慣性的收完信然後點選RO的執行檔。

  自從姊姊無理取鬧完之後,我和塵飛走得更近,感情也愈來愈好。

  該怎麼說呢?我和他之間似乎有永遠也聊不完的話題,和他在一起,我不用自我掩飾什麼(雖然我也沒有掩飾過),想說什麼就說什麼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。

  塵飛成了我談心事最好的對象,他總是會很溫柔的聽我說,給我安慰,或是給我一些中肯的建議,不知不覺間,上線找他練功、聊天,成了我唯一打開電腦的目的。

  我一直認為,在塵飛的心中,我是特別的,但我很明白他受女孩子歡迎的程度,我就像眾多繁星中的一小顆──最不起眼的那一顆,所以,我從未深思過我跟塵飛之間的關係是什麼,也從未深思過對我而言,塵飛的地位在哪兒,因為他的一切,在我來說,都顯得再自然不過的事了,自然到我忘了他的身邊是否早有一個她,自然到我忘了我的身邊還有一個天哥哥……

  

  「一種米養百種人,是妳太單純了,不懂得保護自己。」塵飛在聽完我的哭訴後,他試著安慰我。「這一次,只是一個小教訓,妳學到了,把經驗記起來,下次就不會再失敗啦!」

  他就像在教一個小朋友一樣,說得輕鬆。

  不過很神奇的一點,我的心情竟然也因此漸漸好轉。

  「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呢?這個社會本來就是人心隔肚皮,妳把人想得太簡單了。」塵飛轉過身面對我,「不過這也是妳的優點啊!現在要找到像妳這麼單純的女孩也很難了。」

 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,只能頻頻送出“?”的表情符號。

  「沒事,晚了,妳該睡囉!我們明天再上線。」塵飛丟給我一個蝴蝶翅膀,要我飛回村,然後乖乖下線休息。

  可是,心情差到極點的我,此刻根本是睡不著。

  所以我飛回村了,清完身上的雜物後,我坐在大樹下,卻沒有登出。

  沒多久,我看到了塵飛的身影,他似料中般的坐在我旁邊,「睡不著嗎?」

  「沒事,我發個呆就下線了。」

  「是嗎?」像是看穿我似的,塵飛轉向倉庫的方向,「我有朋友上線了,我要去帶他練功,妳乖乖去睡覺。」

  朋友?「去哪兒練啊?」純粹無聊的問,我只想知道那個「他」是男是女。

  「不清楚囉!」塵飛又轉向我,「妳要去嗎?可是我怕妳去了會吃醋喔!」

  吃醋?我不明白的打了個問號。

  「她是個女的,和我很好,因為太久沒上線了,所以要我去帶她,我跟她之間的談話內容,怕妳看了會吃醋……」塵飛雖然說得輕描淡寫,但我卻感覺得出來他想掩飾。

  掩飾什麼?大概是和她之間的關係吧……

  「我發個呆就睡了,你去陪她吧!」送了個微笑給他,我依舊坐在大樹下。

  「不要我陪妳?」塵飛沒有離開的意思,反而擔心的問我。

  「不用啊,你去陪你朋友吧!她不訴很久沒上線了?」

  「那我過去囉!妳早點睡吧!」

  看著塵飛遠走,心裡有股微酸的感覺漸漸發酵。

  本就低落的心情,現在變得更難過。

  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好奇怪。

  我把人物丟在線上,自己又窩回去趴趴熊坐著。

  沒有關掉的音樂,依然播放著,掉到美國大峽谷的情緒,跟著音樂,又繼續往地心中央鑽去。

  止住的眼淚,又滿出了眼眶……

  鈴──鈴──房間的電話偏偏選在我陷入悲傷情緒的時候響起。

  「喂!」哪個不識相的傢伙,在本姑娘享受難得低潮的時候打電話來。

  他最好要有很棒的藉口,不然我一定抄傢伙去海扁他一頓!

  「小雨?」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很熟悉的男音。

  「你是誰?」我很自然的問著。這聲音太耳熟了,讓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。

  「我才一陣子沒回來台灣,妳就把我忘了?我好難過喔!」

  「晨風哥哥!」我又驚又喜的坐在電腦桌前。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?」

  「昨天,」晨風哥哥稍微停了一下,「妳還沒睡嗎?我在妳們家樓下,方不方便讓我上去啊?」

  「嗯!你等我一下,我去開門!」我急急的掛了電話,才準備要下去開門,卻看到畫面裡傳來塵飛的密談。

  『還在發呆嗎?』

  『嗯。』

  淡淡的回了一句給他,我便興奮的衝到樓下去幫晨風哥哥開門。

  由於老爸跟老媽都在工作,所以今晚又是我一個人看家。

  一看到晨風哥哥,我開心的朝他抱了過去。「晨風哥哥,我好想你喔!」

  「我也是啊!」晨風哥哥把我抱了起來,然後一手提著包包跟一袋不知名東西,一手抱著我走到樓上。

  「你要待在台灣多久?」我跳脫晨風哥哥的懷抱,幫他提走那一袋不知名東西。「會很快就回去美國嗎?」

  晨風哥哥脫掉了外套,然後摸摸我的臉頰,「妳哭過?」本來笑容滿面的他,瞬間垮下了臉。「誰欺負妳?」

  「沒有啦!」我心虛的轉過頭去,好奇的打開袋子。「咦?是滷味,我可以吃嗎?」不等他同意,我捏起一塊豬血糕放進嘴裡。「好吃!」

  「呵呵……」晨風哥哥似明白我不開口的原因,沒有再追問,只是坐在我的電腦桌前。「這是什麼遊戲?妳沒玩天堂啦?」

  「我已經沒玩很久囉!」我拿著茶壺準備泡茶來喝,「這個是仙境傳說,還不錯玩,人物很可愛喔!」

  「塵飛是誰?」晨風哥哥研究了一下,「他一直在跟妳講話喔,妳要不要回他一下?」

  他一定還在陪她吧?我忍不住的想,心裡那發酵的感覺隨著我的想法,又有了變化。「跟他說我睡了。」我拿著茶壺等著水煮滾,有些淡然的跟晨風哥哥說。

  到底是為什麼呢?總覺得今天晚上的自己變得有點奇怪。

  塵飛本就有他自己的朋友,他去陪她是正常的,我怎麼會那麼在意她的存在呢?

  「小雨,教我怎麼玩吧!」晨風哥哥將我拉坐到他的大腿上。

  我甩開塵飛帶給我的奇怪感覺,轉眼將注意力放到晨風哥哥身上。

  「工會的按鍵呢,就是ALT+G,你看!」我示範的按下按鍵,很快的畫面出現了塵飛組的工會畫面。

  咦?茗軒?之前都沒看過啊……會是塵飛說要去帶的朋友嗎?我好奇的仔細看了一下,一個名稱,著實讓我吃了好大一驚。

  邪惡會長的老婆……原來,她是他的婆……

  那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他這麼想刻意掩飾的原因了……

  楞楞地呆看了一會兒畫面,我好想問塵飛有關他跟茗軒之間的事。

  她是他的婆,那他怎麼沒跟我提過呢?是剛認的嗎?可是他明明說了她是他認識很久的朋友……

  塵飛,我跟你,這層關係算什麼?

  只是朋友嗎?我好想問,好想問。

  「小雨?」晨風哥哥察覺到我的異樣,擔心的看著我。「怎麼啦?」

  「晨風哥哥,你玩獵人好了,獵人比較簡單玩……」我急急的登出,然後又開了另一個帳號進來。

  「妳要不要休息一下?」晨風哥哥只是擔心的摸摸我的手,「妳的手很冰耶!」

  「我的手本來就冰的啊!」移動了下滑鼠,我乾笑的想轉移晨風哥哥的注意力:「晨風哥哥──」

  「這是什麼藥?」晨風哥哥拿起我放在電腦桌旁的藥袋,沉著聲問我。

  我急急的自他手中將藥袋抽走,然後走到藤架前,把藥袋放到醫藥箱中。「這是胃藥啦!你忘了我有胃炎啊?」心虛的扯了個謊,我不太敢正視晨風哥哥的臉。

  晨風哥哥定定的看了我好一會兒,又溫柔的遞了那袋滷味給我。「吃完它,然後乖乖的睡覺,我今天會在這裡陪妳,乖!」

  我接過袋子,順手倒了杯茶,卻被晨風哥哥搶走。「心臟不好的人,不准喝茶。這裡有牛奶,我泡給妳喝。」

  他怎麼會知道?有點吃驚的偷瞄了眼晨風哥哥,我記得他並沒有看到藥袋上的字啊……

  「不用看我,乖,吃飽就快點睡。」晨風哥哥將泡好的牛奶放到桌上,然後柔柔的看著我笑。「妳可是我最重視的人,妳的一舉一動又怎麼會逃得過我的眼睛?」

  無奈的輕嘆了口氣,我沒有回答,只是乖乖的把晨風哥哥的愛心吃掉。「晨風哥哥,你應該多笑的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晨風哥哥一邊研究RO一邊問我。

  「因為你笑起來很帥啊!」我喝了一大口牛奶,不明白的問著:「那麼多個女生追你,你怎麼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啊?」

  「那麼妳呢?那麼多個男生追妳,妳不也還是一個人?」

  「晨風哥哥,你瞭解的,我──」

  「明白!」晨風哥哥打斷我的話,「喝完了嗎?那麼快點睡!」

  我乖乖的躺下,晨風哥哥輕輕的幫我蓋上被子,瞬間,一股暖意流到我的心頭。「晨風哥哥,你這麼溫柔,當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。」意識漸漸模糊前,我小小聲的說了這句話。

  「我的溫柔,只對我在意的人付出……」印象中,晨風哥哥坐回電腦桌前,是這樣說的。

  是什麼意思呢?我不懂。

  一如我不懂塵飛一般……

  原以為這陣子的相處,已經將我們拉得很近很近了,沒想到茗軒的出現,又讓我們的距離瞬間變遠。

  他有茗軒,而我有天哥哥……

  茗軒是塵飛的婆,天哥哥是我遊戲上的公……這個公還不是我自己虧來的,是姊姊開我的人物上線玩的時候,一時興起認的。

  那時候我並沒有想那麼多,加上天哥哥上線的次數根本是微乎其微,所以我也沒有去澄清些什麼,就這樣玩到了現在。

  哪知道,塵飛的出現後,天哥哥的存在對我而言,成了一根名叫罪惡感的刺,扎在心上,每當我想起塵飛的時候,心上的刺就會讓我難受的要死。

  漸漸地,我開始希望天哥哥能夠都不要上線,卻沒想到會出現茗軒這個人。

  或許,特別的地位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替自己冠上去,對塵飛而言,我只是個朋友。

  只是個朋友?對我而言,塵飛不也只是個朋友嗎?

  愈來愈模糊的關係,讓我愈來愈搞不清楚那之間的定義了。

  如果,只是朋友的話……

  閉上眼睛,我任思緒漸漸沉澱,任靈魂漸漸抽離身軀。

  「那麼妳呢?那麼多個男生追妳,妳不也還是一個人?」突然想起晨風哥哥的問題。

  淡淡的牽起嘴角──

  會選擇單身,是因為曾經傷得太重……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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